2014年2月发表在深圳南山文联季刊《南山文艺》

阳春白雪并不好求,有时只能走歪门。比如说,想找这部全男班跳的芭蕾舞《天鹅湖》,任你走遍各种CD店,都不会有收获,所以只好淘翻版。
多年前,淘了一张男版芭蕾舞《天鹅湖》,以为就是我要找的东西,收藏了,因为我在电视看过,没有马上看,一藏就到了柜底。这几天翻出来看,一阵惊喜,这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男人模仿女人的搞笑版本,而是一个颠覆性的演绎,一部真正的男性主题的《天鹅湖》。依然是柴可夫斯基不朽的音乐,却是现代派形式与题材的创新。

在一张很大的床上,躺着梦中醒来的小王子,他梦见一只矫健的雄天鹅。一群侍者进来为王子洗漱打扮起床,严厉而冷漠的皇后进来了,她不理睬王子诉说梦景,而是要他学习枯燥的皇室礼仪,向民众招手,面对耀眼的闪光灯作状。王子在强烈的心理冲突中成长,极度的失望,迷茫,在痛苦中挣扎。
在这里,让人马上联想到英国威廉王子们。没错,这是英国版的现代天鹅湖,导演和编舞是英国最受欢迎的Matthew Bourne,这部舞剧就叫做Matthew Bourne天鹅湖。
大家熟识的原版天鹅湖,表达的是温馨浪漫的爱情故事,天鹅都是温柔美丽、优雅轻盈的女性,严谨标准的芭蕾舞蹈动作,好人坏人泾渭分明,最后大团圆结局。而这部新天鹅湖,则以男天鹅代表现代人对自由的向往。他坦开健硕的胸襟,刚毅地摆脱束搏。王子内心世界的错综复杂,追求人性的解放,令人有被剥去保护色的尴尬,而又揭开深刻的反思。
长大于宫廷繁文缛节中的王子,遇到了身份低微的红衣少女,简单地说,就是这几天热门话题的“东莞女郎”,身兼仆人的大臣推荐给了王子,皇后与这位低俗的平民格格不入,失落的王子到酒吧与水兵等闲人百姓“鬼混”,舞蹈表现强烈的时代气息与节奏,最后王子被抛出“迪厅”外,正看到大臣用钱收买那个红衣女郎。
万念俱灰的王子准备投湖自杀,却在湖中看见翩翩起舞的雄性白天鹅,领头的那只,就是他梦中遇到的,天鹅向王子伸出臂膀,与王子拥抱,鼓励了他生活的勇气,王子的同性恋倾向得到满足。老柴脍灸人口的《四只小天鹅舞》就在这一幕中,把四小天鹅舞改成四只秃头、光身的调皮蛋,随意、滑稽的舞步,张扬、夸张地展现了现代芭蕾表现手法。

在“宫廷舞会”一幕,天鹅则以黑天鹅形象进入舞会,表现人性的另一方面,与放荡的贵妇们跳舞,冷落王子,更甚的是与皇后勾搭上了,忍无可忍的王子冲上前,分开两人,并掏出枪,大闹舞会,最终被拖入房中。黑天鹅搂着王后诡异而又猖狂的大笑。
王子恐惧、痛苦地卧在床上,王后、仆人、护士们蛮横而僵硬地逼他吃药。当他独自躺在床时,白天鹅们来访,又瞬间消失。王子的白天鹅从床中出现,优雅美丽,邀请王子到床上,受到其他天鹅阻挠,最后杀死了王子的天鹅。孤独的王子绝望而死。皇后进来,发现儿子已死深感悲痛。床头上方出现了天鹅抱着年幼的王子的形象,展现没有父爱的王子追求的是什么,揭示逝去与重生,母子,恋人皆如是。

Matthew Bourne天鹅湖打破了古典芭蕾恪守的陈规,以现代社会背景,融入现代舞的风格,拓展了舞蹈表演形式。
Matthew Bourne天鹅湖,仅仅是众多传统舞剧改革创新为现代舞剧的的剧目之一而已,音乐是神奇的,他赋予一种喜怒哀乐,不同的演绎,可以讲述不同的故事,表达不同的内心情感。这是音乐的神秘魅力。
看了作家老若的一篇文章《韦唯为什么落败?》,在《我是歌手2》的电视选秀节目中,曾经领先的韦唯突然大比分落败了,老若分析说:“以韦唯的名气和实力,本场应有很大翻盘机会的,却从预告片得知,她将唱一首红歌《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》,想那歌之保守之落伍,唱得再好也难得高分,已料定她凶多吉少。”
我想说的也是这个问题。过来人对颜色歌有着爱恨交加的感情,对于那些不近人情的,不合逻辑的,盲目吹捧的,制造那些劫难的恐怖词汇,深恶痛绝,又对艺术家们在那种压抑逼迫的环境下,创造出了优秀的音乐语言,爱之难舍,这个死结如何化解?
改编就是最好的出路,取其精华,去其糟粕,用新的与时俱进的观念,给老歌赋予新的生命,旧瓶新酒。
人家的新版音乐剧《彼得与狼》,已经把狼放回山上了。陕北王向荣用很土的腔调把那首《东方红》唱回原来的民歌风味,不是大受欢迎吗?你不妨试唱一下:
骑白马,跑沙滩,
你没有婆姨呀我没有汉。
咱俩捆成一嘟噜蒜
呼嗨吆,
土里生来土里烂。

瞿希贤对自己的作品《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》有种负罪感,2008年瞿希贤作品演唱会在北京举行。当观众起立高喊唱《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》时,瞿希贤坚决制止了。事前,她就跟指挥打过招呼:不唱此歌。而且,她在自己的歌曲集《飞来的花瓣——瞿希贤合唱作品》中收录此曲时,格外注释:“收入此集作为历史足迹”。
好一个“历史足迹”。世界上不少这样的“历史足迹”,音乐家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,借“政治正确”表达了人的七情六欲,在音乐上不乏是一个历史的丰碑,可是歌词染“红”了。
何不抽掉颜色,重新赋予新的歌词内容?比如说《全世界穷光蛋联合起来》。这是解决一代人对颜色歌的纠葛办法。
理查·施特劳斯曾为希特勒重用,并受审于慕尼黑特别法庭,他的音乐作品除了以色列外,世界已解禁。还有肖斯塔科维奇。